鬼道有人生病了。
若是他人生病,不至於成迫在眉睫的危急事。好死不死,生病的正是閃電日本隊五主司令官,美名天才攻擊策動者的鬼道有人。要知道,閃電日本隊看似堅忍不催,實則全由一群憂鬱、躁鬱、解離等心理疾病患者運作。的確,隊長多,「大腦」一職卻極其匱乏,幾乎在發燒瞬間,上秒還於球場雷厲風行的鬼道有人,下秒,就被自家妹妹扯下場戴口罩塞進被窩勒令休憩。看熱鬧不閒事大的不動明王,光想像鬼道有人戴護目鏡又戴口罩的滑稽樣便嘴角上揚不說,只剩自己作為主腦的球場看著都寬敞明亮不少。
然而,擔當代理主司令不過兩小時,不動明王就為自己的草率付了代價。鬼道有人指揮模式如同本人,極其細膩,倘若機械。只需十分鐘,便可精確到三步內誤差。眾人鞋碼差距暫且不提,同碼同時出發也不見得一致。被孤獨養慣的少年對此不屑一顧,與酸葡萄心理無關,反倒,因能全然複製的同質化思考備感煩悶,所謂同性相斥正就如此。
不只鬼道不動二人知曉,監督同樣。看似大相逕庭、水火不容的少年們,實則,早於初期便成了日本對戰世界的最佳戰略解答其一。鬼道對內整合,不動對外突破。如說隊長是各類球員間的黏合劑,那雙司令,便是使烏合之眾趨於平穩的成對齒輪。輪轉方向相異,卻緊緊相扣,缺一不可。
可惜,缺了鬼道,再怎麼相處甚久,摸清底細,極富心理問題的毛頭們仍出乎他意料地難以把控,好比「前」隊友——帝國槍手佐久間次郎。於第三次被他粗暴地搶過球後總算爆發,對於他的指揮提出一則則「建言」,光考量補位就近乎過載的不動明王,果不其然忽視而過。事到如今,他也不是不聽,單只是疲於解釋怠於交際,形塑出不討喜個性的根因。
麻煩死了。
八月炎夏,烈日當空,照得午後綠茵草坪同炎陽熱絡,嘈雜不已,連帶蟬叫不絕於耳的,是少年們自四面八方而來的喊聲,還有佐久間近似責難的低吼,震得不動明王頭顱發昏、發燙。當鬼道有人太難了,還是當不動明王輕鬆的多。不動輕嘆口氣,轉向聲音源於的方向:
「什麼叫『這裡不是讓你隨意玩鬧的地方』,真因情緒在球場上胡亂撒野的不是你嗎?」
語句過度尖刺,與天空先行打碎降下的第一滴雨點一同炸下,隔開同座球場的兩人。幸虧,天空正如不動明王起身前期望的不做美。趁佐久間出言反擊的空,雨點,便以驚人速度襲來,好似子彈,又似嘴鉗刺在露於隊服外的皮膚,令不動生疼,也粘得煩悶。下秒,只聽見遠方久遠監督啞著地喊聲:「今日訓練終止!」與其餘隊員帶著泥水的沉重腳步。至於,佐久間的回應,也隨雨幕降下,抵在宿舍大門以外,他沒聽到,也不想聽。
於是,被強制休息的閃電日本隊全員,連拖帶拉,灰溜溜地滾往宿舍避雨。要知道,半天假期,對接連奪冠的黑馬隊伍來講珍貴地不行。不像剛進門便悶得發慌長蘑菇,怨聲四起的足球笨蛋,洗過澡,換上乾淨白t,全身舒暢的不動明王,一掃剛在球場晦暗的不憫神情,心情大好踏著步略過鬼道有人臥室門前準備上樓——
也毫不意外再度遇到佐久間。
不合時宜的巧遇,與房內鬼道沉重呼吸、咳嗽聲塑出無來由的敘事因果,讓剛剛就沒鬆下眉頭的佐久間面色更為凝重。不動查覺到了,小聲地嘖了聲,無意打下爭執的延長戰。佐久間問:「你又想幹什麼?」語言一如既往,憤怒溢於言表,卻為顧及房內病號放小音量,小得不動險些錯過,但聽者只些微一頓,就恢復以往玩世不恭的姿態,挑眉,並無過言。
他見怪不怪。打自出生,盤問與質疑便經常性突發地擊至耳廓。他知曉他人質疑的原因,也嘗試過主動處理、解釋。可惜,連滾帶爬的卑微姿態無法求得理解,無顧受挫的孩童,只好無師自通獨屬自我的應對模式——不應對。對他而言,活著就好,沒這麼多逼逼賴賴值得一頓喧鬧的牢騷事。不動說:不關你的事。一反往常挑釁的撞擊,留給佐久間的,唯剩不帶情緒的側肩而過。沒等幾秒,人就順佐久間的意徹底消失。